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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丹書鐵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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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家的丹書鐵券?

先帝當初的確是說過這話的。

雖然似乎只是隨口說說,但畢竟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。

“薛家一門忠烈,自然當得起丹書,赦免所有罪責。”

“皇上,我朝沒有丹書鐵券的先例,這……謀逆之罪可赦免?”負責記錄的寺人問了這樣的話。

“薛家若是謀逆,必是我越氏兒孫不肖,不堪當國。”先帝當初是這麽說的,斬釘截鐵,沒有絲毫猶豫。

也就是說,薛家就算是謀逆大罪,也能憑借丹書赦免所有罪責。

朝臣們都覺得,這是因為先帝喜愛桐廬公主,認定薛家後人是桐廬公主之後,俱是皇室血脈,因此若越氏子孫不肖,便由薛氏當國也不妨。

可是,本朝唯一的這一枚丹書,最後似乎並沒有被賜進薛家。

當時人人都覺得,這珍貴的丹書會作為桐廬公主的陪嫁之一進入薛家,但公主最後死在了塞外,並沒有嫁入薛家,這丹書也就此再無人提起。

真要說起來,說不定被埋進了位於桐廬的、公主的衣冠冢之內?

秦玄海上前與平王耳語兩句,平王看著沈青青笑:“原來不是薛家的娘子,不過隨意亂闖總是不好的。丹書的事情麽,不過是些野史,先帝不過當初嘴上說過一句,並無憑證,怎當得真?”

“王爺不是宗室之人,不明白,帝家出口無戲言。”沈青青直視著他,不懼也不惱,“若見丹書,又當如何?”

說了有的,便是有的。

內工連夜鑄造,她親手接過,親手封存的,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,被賜進薛家的,怎麽會沒有呢?

“若見丹書,自當謹從先帝聖命。”平王心中暗笑,丹書丹書,哪裏有什麽丹書鐵券,若是真的有,薛老太君早就拿出來了,豈會為了庇護兒孫同他在金萱堂聊了一整夜。

平心而論,他倒希望有,不然他何苦在這裏白耗了半夜辰光,還不如回府常常嶺南新來的茶葉。都是上面交代下來的事,不做好不行。

“好。”沈青青催馬退出金萱堂,揚起長鞭,在空中一甩,恰恰卷住金萱堂上銷金的匾額。

“你……”薛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,這匾額可是桐廬公主親手所書,她想做什麽?

沈青青抿了抿唇,馬鞭一收,金萱堂的匾額重重砸在了地上,木屑亂飛,巨大的匾額斷成兩截,訇然作響。

守在門旁的護衛們忙拍著衣衫上的木屑和塵土,揚起手趕灰塵。

漫天的灰塵散去後,一塊精鐵所鑄的物什從破碎的匾額中落了出來,在院子裏的青磚上跳躍幾下,叮咚有聲。

一眾皆驚。

是真的丹書鐵券!

金萱堂,是桐廬公主親手所書的匾額。

原來是這樣的!原來在這裏!

平王看著馬上的少女暗暗吃驚,連當今聖上都不知道的丹書的藏身之處,這平江城裏的普通少女,是怎麽知道的?!

薛麟趁所有人都傻站著,沖上前拾起碎木屑中的丹書,高舉起來:“我們薛家有丹書鐵券,無罪!”

沈青青彎起唇笑了笑,總算機靈了一回,俯身向他伸出手,“在這裏說沒有用,跟我來。”

薛麟握住她的手,借力翻身上馬。

“我們走。”沈青青回眸乜了平王一眼,一夾馬腹,控馬奔到街上。

大多時候官府能壓過百姓一頭,但反過來,在這種事上,百姓也能壓過官府一頭。

薛府門外看熱鬧的百姓遠遠圍了好幾層,見方才騎馬闖進薛府的娘子毫發無損地縱馬出來,紛紛擠上前想看個究竟。

薛麟仍高舉著丹書,向著周圍的人群高喊:“街坊們,我們薛家有丹書鐵券!”

“丹書鐵券?”百姓們交頭接耳起來,“就是那個可以免罪的丹書鐵券嗎?”

“可不是?我記得從前就傳言薛家有免死金牌什麽的,如今拿出來,可見真真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。”有上了年紀的人暗暗點頭。

到底是為了家國灑過熱血的,先帝重情義,自然會為薛家留一條後路。

秦林生一聽之下只覺眼前眩暈,仿佛被石頭重重地砸了一下:“丹書鐵券?”

一旁的官兵忙扶了一下,回稟道:“大人,正是丹書鐵券,聽裏面的弟兄們說,是從金萱堂的匾額裏落出來的。”

“金萱堂的匾額啊……”秦林生定了定神。

金萱堂的匾額是桐廬公主親手所書,何等榮耀,若放在十年前,與平王府那塊聖上手書的匾額也沒什麽差別。

他們這一帶的老平江人都知道,先帝,也就是當初的吳越王,對於小女兒的喜愛和賞識絕不下於世子。而且桐廬公主五歲之前養在北邾孝清帝跟前,不僅學了孝清帝那些書畫,還通曉朝政,先帝甚至一度打算立公主作為太女覆立北邾。

不過這些事,隨著先帝過早薨逝,太子繼位,公主出塞和親身死,漸漸地被人淡忘了,如今很少有人提起。

秦林生嘆口氣,若不是今日砸了金萱堂的匾額,他也幾乎把那些事情給忘了。可憐他那叔父秦玄海不聽勸,偏生要來尋薛家晦氣,這下可好,晦氣是沒尋到,還鬧得此事平江人盡皆知。

他看看周圍推推搡搡的百姓,不由搖頭。

民意不可違啊,平江所有人都知道薛府有免罪的東西了,將來薛府若是出了丁點事,朝廷也得被罵上好幾遍鳥盡弓藏、兔死狗烹的話。

金萱堂外,薛老太君和容娘站在殘破的匾額下,枯瘦的身體仿佛鑄鐵一般堅定。

秦玄海鎖著眉頭捋須,幾乎要將胡須全都拽下來。

他原本也不想來,但兩浙路的文書催逼得緊,方扶南本就是兩浙路調來查三司使一案的,待查完了那件案子袖子一甩回去,這上頭的文書還不得吃落在他一人身上。恰好平王來訪,說有上面有旨意,薛家可查,他這才來的。

但進來一查,他便知道有些不好,這薛家上下除了家中藏兵超過律令,其他無不合度;傳言府中三娘子薛驄乃羌人的女兒,但他們連影子都沒見著。

說起來朝廷內外誰不知道,薛家是行伍出身,轉為文官,家中藏兵超過文官的上限,就算是上報聖上,聖上也不過一笑置之。

秦玄海看看此時依然雲淡風輕地站在一旁的平王,已是腸子都悔青了,平王是平王,背後有徐皇後和皇上撐腰,可他好容易小心謹慎爬到了提刑司的頭把交椅,跟著瞎摻和什麽?

“王爺,您看這……”秦玄海腆著臉皮上前,看看平王,又看看薛老太君,少不得還得自己打圓場,“王爺,我看今日這都是誤會。我們提刑司行事莽撞了,連累王爺和聖上賢明,真是該死。”

平王點了點頭,慢悠悠地說道:“我也不過是接了上面的意思,奉旨行事,旨意上沒說的,本王也不甚清楚……或許是傳令之時,弄錯了吧。”

秦玄海捏一把冷汗,說起來輕松,只是弄錯,這裏頭傳令的,可不知有多少要叫這句輕飄飄的話給害慘了。

平王已轉向薛老太君,向她深深一揖:“本王年輕,沒處理過這些事,果然一出門就辦了錯事,讓老太君徒受驚恐,心中實在過意不去,回府後必定上表皇上,為薛府鳴冤。”

薛老太君仍是一張鐵面孔,但聲音柔和了下來:“王爺與秦大人無過依令而行,我薛家轉為文官多年,家中藏兵的確逾制,這一點是蔣氏治家不嚴,改日蔣氏定當攜兒孫上表請罪。”

“雋自幼聽姑姑說起老太君治軍嚴謹,嚴修己身,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。”平王說了幾句漂亮話,將方才劍拔弩張的氛圍消弭於無形,“聖上體恤老人,一定不會怪罪老太君。”

“秦大人,我們先告辭了。”平王袖起手,招呼秦玄海往外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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